壹银

《Remember》交代（一）

爱客十二年纪念册《Remember》内容今日解禁。

篇幅有点长就分章节发（Hun ）出（Geng）了，20200202，爱客FORE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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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缭乱

       最近刘浩有些焦躁。

       尤其是看到罗宏明的时候。

       看他笑盈盈凑过来喊他“浩哥”；看他半带揶揄地学粉丝喊“爱总”；看他抱着手机吃吃发笑又把屏幕放他眼前；看他两腮塞满食物对着自己口齿不清说“好吃”；看他刚从浴室出来，水珠顺着肩胛一路滑到股沟处。

       刘浩的视力一下出奇的好，竟然能轻易锁住那滴水的动向。

       站着把他按在沙发上干的感觉一定很不错。

       刘浩突然想，然后猛地合了一下眼，继续低着头假装自己的注意力在手机上。

       “浩哥，我洗好了，你快洗吧。”

       罗宏明最近的拍摄工作越来越忙，难得回次家又被刘浩以“养身体养脸”的理由禁止开黑打游戏，只能早早洗完睡觉。

       “嗯……嗯。”

       刘浩含糊应着，不着痕迹地咽了一下唾沫。那种难以抑制的热流往下身涌去，他胡乱地抓过罗宏明随手丢在沙发背上的毛巾，搭在肩上就准备进浴室。

       “诶，浩哥！”

       “咋，咋了。”刘浩莫名心虚地回头。

       只见罗宏明半笑地指了指他肩头的毛巾：“我刚用，湿了。”

       听到最后两个词，刘浩却联想到了其他意思，更慌张地回一句：“没事，我，我就随便擦擦。”

       见刘浩本人都不介意，罗宏明也无所谓，拿起手机准备回房间。

       刘浩打开花洒，刻意将水温调得偏低。他狠狠擦了把脸，心说：这样下去不行。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喜欢罗宏明的，但是家庭因素、社会因素，以及罗宏明是个有女朋友的直男这个最大因素，他大学时就已说服自己默默守护就好。然而事与愿违，渐渐地，他已经不满足于这种守护的角色。

       他想占据更多罗宏明心里的位置。

       他想要罗宏明。

 

       这一次冲澡比以往还要久，好不容易让体温恢复正常，刘浩才磨蹭着从浴室出来。他伸手取下毛巾，毛巾刚经过罗宏明的身体，有点湿，但也不影响使用。虽然两人用着一样的沐浴露，他却能联想成罗宏明的味道。

       刘浩脸一红，又默默换了一张干毛巾。

       出来时客厅的灯还亮着，但罗宏明房间的灯已经熄了。门留了一条小缝，刘浩只消轻轻一推就可以不着声响地进入他的房间。

       就是这样的毫无防备。

       刘浩将罗宏明的电脑椅转了个角度坐下，借着客厅的光打量着自己的挚友。尽管房间昏暗，他依然能描摹出罗宏明的身形。

       看来是真的太累了，不过半小时就握着手机睡了过去。

       刘浩有些心疼，眼前人面对着墙均匀地呼吸着，散发出一种到家了的安心和惬意。刘浩看着罗宏明的后颈，发尾的小绒毛尤显可爱，睡衣穿了几年，又本是宽松款式，衣襟有些松垮，露出了大半个肩膀。刘浩越看越近，就在鼻尖能够轻易嗅到罗宏明后颈时才如梦惊醒般停下。

       他定了定神，伸手想把罗宏明手里的手机拿走，手里重量的变化让罗宏明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来人，软声嘟囔：“浩哥？怎么了？”

       刘浩把自己本想找罗宏明夜谈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想着：算了吧，下次再说。

       于是他摇摇头：“没事，睡觉手里别拿手机，免得摔了。”

       罗宏明乖乖地嗯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屏保上跳动着来自女友的信息，他草草一扫不是什么紧急的大事。

       刘浩没由来的火大，这种事情不能等白天再说么，于是他熄屏将手机放到桌上——难得不用工作的周末，至少让罗宏明好好睡一晚。

       刘浩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罗宏明的事——睁眼就想着他的工作，闭眼都是他的点点滴滴，他甚至不敢睡觉，生怕睡出个绮丽的梦出来。

       他想：不行，明天一定要说。

       虽然这句话已经对自己说了很多次。

       刘浩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有时面对朋友同事的拖延症，表示很难感同身受，并毫不客气地嘲讽一番，而这一次，他终于对着自己狠狠地拖延了一回。

 

       刘浩醒来时罗宏明还在呼呼大睡，阳光已经洒在他的被子上了，他依然无知无觉，大学时的良好作息早被工作消磨殆尽。他看了看罗宏明的睡颜，清晨阳光带了一点水蒸气的暖味，照得罗宏明整个人温润湿软。

       他突然想起罗宏明练声时对着他念过的情诗：

       All things uncomely and broken, all things worn out and old,

       The cry of a child by the roadway, the creak of a lumbering cart,

       The heavy steps of the ploughman, splashing the wintry mould,

       Are wronging your image that blossoms a rose in the deeps of my heart.

 

       The wrong of unshapely things is a wrong too great to be told;

       I hunger to build them anew and sit on a green knoll apart,

       With the earth and the sky and the water, re-made, like a casket of gold

       For my dreams of your image that blossoms a rose in the deeps of my heart.

 

       犹如一朵玫瑰，在我的心底绽放。

 

       刘浩默念着最后一句，然后更加焦躁，现在的自己太陌生了，踟蹰、拖拉，茫然地在一处打转。

       是因为罗宏明吗？

       他自问。

       都是因为罗宏明吗？

 

       罗宏明是被菜香扰醒的，他打了个哈欠，肚子就开始咕咕叫。

       他走出房间就看到刘浩在摆盘。

       “哇！”顿时哈喇子都出来了。

       桌上是三菜一汤，全是自己爱吃的。

       他觉得是因为最近工作任务太重，刘浩在犒劳他，于是理所当然地盛了饭埋头大吃特吃，顺带口齿不清地嚎着：“太好吃了了了了了！”

       罗宏明满足地又添一碗饭。

       “永远都吃不够，浩哥养我吧！”

       刘浩夹菜的手一顿，筷身一转，稳当当地将菜放进罗宏明的碗里：“什么时候想改善伙食了，随时来吃就行。”

       以往的玩笑话没有得到往常的标准回应，罗宏明愣了一下，半晌才品出中间的味道。

       “浩，浩哥？”

       “我准备搬出去住，现在大家也不缺钱，而且咱俩住在一块你女朋友过来也挺不方便的，你俩人在一起这么阵子了也没什么机会约约会，有个无人打扰的私人空间也挺好。”

       罗宏明从未想过这些，他愣在原地，刘浩说的他都懂，可他全都不明白。

       “我们，我们毕竟……”

       刘浩在心里反复了无数次的话卡得他舌尖僵硬，大脑空白。他甚至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毕竟这个年纪了，该有个人的打算，而且……”

       “你不是还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吗，是时候……”

       这个年纪了又如何？有女友和兄弟合租有什么关系吗？她又不过来，你不打扰呀？

       罗宏明混沌地在心里反驳着。

       我们又不是因为没钱才一起住的——

       虽然一开始合租是因为没钱。

       但我们本来就是想住在一起才一起住的呀。

       一大堆话在罗宏明脑子蹦出来精准辩驳，可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两人中间久久的沉默，只剩下吃饭的声音。

       刘浩并没有因此觉得松了口气，他只觉得心虚得慌。

       这时罗宏明放下碗筷，闷闷地说：“浩哥，那我搬出去吧。”

       “啊？不，还是我……”

       “反正我现在总是出差，我挑个便宜点的单间就好。这房子这么大，我回来也……挺难打扫的，挺浪费的。”

       罗宏明把“我回来就一个人空荡荡的寂寞空虚”这种理由咽了回去，继续说：“浩哥你还要养Carry她们，猫搬家不方便，住这里也比较好。”

 

       于是刘浩停滞不前的齿轮终于开始运转起来。

       帮罗宏明找新住处、找搬家公司、打包行李，一切就在这个休息日高效地完成了。

       多么久违的高效率。

       刘浩将罗宏明送到新家，自以为神清气爽地打开家门迎接全新的独居生活，却看着突然空旷不少的房间就是一滞。猫儿走过来饶了绕腿，目光又放在了门外，发现铲屎官竟然只回来了一个。

       刘浩抱起来就撸一把，对猫儿们说：“今天起铲屎的就我一个了。”

       然后想想，本来铲屎的一直就他一个，罗宏明每次都是和猫窝在一起睡得不分彼我。

       刘浩坐在沙发上，突然想到：哦，这是敏民最爱坐的位置。

       进了浴室想冲澡，看着架子上挂着浴巾又想：他没拿毛巾，那附近有超市买吗，哦，拿了我的。

       然后又想他俩这种程度的私物早就用得分不清彼此，拿谁的都一样。刘浩从浴室出来，随手拿毛巾擦擦头便挂在脖子上，打开了冰箱的门，里面还剩一些食材，上次带着补偿的心理给罗宏明做了一顿饭，之后两人都没什么心思再花在做饭上，这些食材也就没再动过，眼看着不新鲜了，他想起罗宏明一般这时候会很持家地说：“浩哥，别浪费食物，我们来做饭吧。”

       虽然翻译过来是：你做饭吧。

       但这时候刘浩就会吭哧吭哧地开始折腾厨房。

       刘浩拿出酒，把冰箱门合上，给自己叫了外卖。

       罗宏明一走，他才发现有的东西没了，可回过头，又发现房间里到处都是罗宏明的气息。

       刘浩心里开始骂自己蠢货。

 

       罗宏明搬出去，两人开始独居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然而公司却跟吃到惊天大瓜似的，每个人都很震惊。甚至开始找脾气比较好的罗宏明八卦（这时候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跳过了刘浩）：

       “你们分手了？”

       “诶诶，怎么说话的。”似乎是为了整理新家，罗宏明的精神不大好，眼下还有一层淡淡的青乌，他玩笑似的推了对方一下。

       “没分手？那你怎么把爱总给抛弃了？”

       “没有，就是，就是我现在工作回去太晚，爱总不是睡眠轻么，太打扰他了，我就搬出来了。”

       同事心里吐槽“你就没觉得分手这词有什么问题”，面上却认同了罗宏明的理由。

       谁都知道罗宏明现在是公司的顶梁柱演员，早出晚归晚出晚归早出不归都是常有的事。

       同事点头：“也是，独居还好，要是合租有个室友作息和自己的不一样，肯定很烦，到头来好好的室友关系就变差了。”

       见同事一下就被自己说服，罗宏明反而诧异：“不会啊？”

       同事更诧异：“那你搬出来是为了啥，难道不是爱总嫌你到家时间不规律？”

       罗宏明：“不是啊？”

       浩哥才不会因为这个嫌我呢……吧。

       同事翻着白眼走开了，表示他是来吃瓜不是来吃狗粮的。

       罗宏明看同事轻而易举放过自己，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原来这个理由这么有说服力啊。于是这句话就成了答案模板，每一个来问他和刘浩是不是吵架了的人都能收获一份句意相差无几的答案。

       晚上收工回到新住处，罗宏明例常打开微信检查信息，上面的刘浩冒着未读信息的红点，嘱咐他少玩点游戏早点睡。

       罗宏明想：看呀，浩哥还是挺关心我的嘛。

       他刚从浴室洗澡出来又想起好几天没有和妈妈通话了，全程忙工作忙搬家，也只来得及在微信上匆匆说一声。他看了看时间，于是语音通话拨打过去，妈妈果然还在看电视。

       两人聊聊近期的工作拉拉家常，话题果然落到了搬家这事上。

       “怎么突然搬家，你和小刘闹矛盾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是我和他感情上出了问题。

       罗宏明暗暗纳闷。

       “你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啦，要是有什么事可得好好说、坦诚说，这要是因为什么小事断了情分得多可惜。”

       “没有，妈，你别担心了，我们没闹矛盾，只是……”

       ——只是他单方面不想和我一起住了而已。

       罗宏明的心随着这个没由来的想法咯噔一下。

       “只是？”

       “只是……”罗宏明全凭身体记忆搬出那个答案模板，但是脑子已经一片空白。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听出儿子心不在焉，妈妈赶紧催他睡觉，便挂了电话。

       罗宏明看着自动返回的微信首页，置顶还是刘浩晚上发来的信息。

       原本还在自我安慰刘浩依然关心他的罗宏明心里一股无名火往外冒——

       你都不想和我住了，还关心我早睡晚睡？

       你都不想和我住了。

       明明是你不想和我住的。

       罗宏明搓了搓脸，打开电脑登录游戏。

       刘浩曾被人请教过如何维继毕业后的兄弟情，当时刘浩手一伸揽着罗宏明的肩膀，得意回答：“真诚和互相体谅很重要”，说了跟没说没区别，但事实正是如此。也正因如此，这一次难得他藏了点私心，还特意找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借口，依然被罗宏明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

       究竟是为什么呢？

       一向坦然的罗宏明这一次莫名地不敢问，也不敢想。

 

       两人的独居生活就这样各自向前走着，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

       除了罗宏明晚上到家会习惯多玩一会游戏，刘浩几次劝不动，但又不能像同居时那样直接过去拔人网线，于是陪着他开黑打竞技顺带聊聊天，这个样子和同居时似乎没有什么区别，渐渐地，两人便对“早点休息”这个事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反正玩累了自然就会去睡嘛。

       两人的联系开始在英雄联盟上回到从前。

       至少他们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每次见面却有那么一点违和，因为以往如果要一起上班或者去片场，都是一起收拾了一起出门，现在反而是在工作场合才见面，总觉得哪里有点怪。

       罗宏明从来不觉得距离远近有什么问题。他一向认为，只要两人有感情有担当，就算距离是天涯海角，情谊都不会改变。所以他无法理解恋爱关系中为什么他的恋人们总对异地这件事这么抗拒。

       他想：我们还有电话呀，我们还有网络呀，我们想见面还可以直接坐飞机坐火车去找对方呀。

       可是这一次他却忍不住想，他不在的那个家里，刘浩在做什么呢，在工作吗，在玩手机吗，在玩游戏吗，还是在和谁打电话呢。

       这座城市那么大，这里的人那么多，他们会不会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浩哥。”

       他打开微信，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怎么了？”

       对方秒回。

       就跟他在家里嗓子提一提地喊一声，对方不管在哪里都会应一句一样。

       然而罗宏明却莫名有一种危机感。

 

       分居后的时间很快到了这年的圣诞，万合天宜依然受到很多人的追捧。

       这一次他们应邀去了一场高校的交流会。

       北方的室内早早通了暖气，罗宏明听着周天然的暖场演唱，在后台忍不住垫垫脚活动一下紧张得有点僵硬的身体，刘浩站在他身后，伏在他耳边轻轻说：“别紧张，我们都在呢。”

       罗宏明低低“嗯”了一声。

       前台远远传来主持人“掌声有请白客”的声音，爆发式的尖叫让罗宏明忍不住顿了一下，这时他感到那个熟悉的人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借着惯性往前走去。

       他习惯性坐在叫兽的右手边，然后看着刘浩上场。刘浩背对着他，即使座位顺序没有明确安排，他知道刘浩一定会坐在自己的旁边。

       但刘浩的互动比他却多了一些，刚和观众们打完招呼，便听到女主持人夸他帅，声调都比对着自己的时候还要高上些许。

       罗宏明想：我浩哥就是受欢迎。

       突然又有点闷：我走了他是不是有很多女孩来勾搭他，而我都一点也不知道。

       想着想着，看到背后的大屏幕飘过一串“我是罗宏明的腿毛”，他就下意识联想到了刘浩的腿，然后又是下意识地说道：“我腿毛不多，其实小爱的腿毛更多一点。”

       还没等小爱说话，就有人非常懂地抢先问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罗宏明晃着腿，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椅子把手，一脸笑：“我和小爱在一块也是住了得六七年了。”

       全程气氛大涨。

       他继续“爆料”：“我不止知道这些。”

       听着周围年轻声音兴奋的尖叫，他有些得意。

       看，我才是最了解刘浩的那个人。